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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吴和平

1929年出生，今已94岁高龄的父亲在我的记忆中，是一个勤劳能干、吃苦耐劳、视野开阔的人。

从我记事起，父亲就双眼皮肿胀，被医生诊断为患肾脏炎，只有忌吃食盐病才能好转。自那时起，父亲便八十余年如一日再也没吃过食盐，那个病也渐渐好了起来。

父亲不抽烟，不喝酒，这是他早年当警察养成的良好习惯，却一辈子都坚持了下来。父亲最早是天水县公安局某派出所的民警，多年从警生涯，他一直负责着辖区的治安和管理等工作。后来，他和其他多名民警被委派到农村劳动。

在农村，父亲最初的活计是放羊。每天天一亮他就要赶着60多只羊，去很远的山坡沟黄牛窝或梨树顶、瓦窑坡去放。有诗云：“鸡叫三声就起床，手拿皮鞭去放羊。东山极顶西山梁，水草丰美羊儿壮。勤防疫来忙填圈，羊羔出生起夜忙。剪羊毛又出肥多，集体产出要记牢。”这，便是父亲真实生活的写照。

放羊的间隙，父亲自学兽医知识，很快便成了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，开始走村串户为村民的家禽、牲畜看病。后来村上成立了卫生所，父亲被选为村卫生所所长。为更好服务群众，他和五名赤脚医生、一名药剂人员，开了一所八十多平方米的药房，成了真正的综合卫生所工作人员。那时，乡村医务人员都没有工资，看病、护理、取药一肩挑，无论人、畜生病，赤脚医生都要入户去诊治，打针、吊瓶、煎中药，直至治好方可停歇，但每次出诊费药费只收一角钱。可也不是毫无收入，年终时村小队会给每名村医记一定的工分，并按工分分粮食，每年我们家五口人能分到一百五十斤小麦。

在医务所工作之余，父亲还学会了拌醋。于是，便在村西中心开了间六十多平方米的醋房。父亲拌醋采取的是当地传统的土法拌醋工艺，将麸皮、高粱与中药材熬成的“醋头”混合，托成方块状整齐摆进专门盖的小房中用泥封闭半年，做成大曲。然后将麸皮再次与“醋头”、大曲混合，搅成面糊状，放在醋槽中发酵。每隔一段时间，父亲都会进行搅和、踩踏，如此数十次，最终形成醋醅。最后是淋醋，淋醋用的缸与普通盛水缸相同，在离缸底三至四厘米的地方打个洞，再别一根竹筒，把醋醅盛到缸中，加水浸泡一夜后，即可淋醋，第一次淋出的头醋，醋味浓厚，当揭开醋缸盖子，那淡淡的醋香味便弥漫至整个村庄。这时，满村的妇女小孩便提着麸皮来换醋，或拿八分钱来买。彼时，整个村子里都飘荡着欢笑声。

1981年，包产到户的春风吹到了阳湾村，我们家分到了十六亩半地和一百五十元购牛款。从此，父亲便开始了种地、养牛、看病、开药房和拌醋的忙碌性劳作。最初，土地是生产队按质量、远近、级差划分来的，地埂地边多浪费大，父亲便买来三把板镢，带着我和哥哥去挖地。十多亩地被我们通挖一遍后，土块变得酥软柔绵。磨平后，将稀粪担进地里卧好撒匀，撒上麦种籽，再赶着牛耕通磨平。数天后，黄嫩的麦芽便穿土而出。那一年，我们家里的粮仓囤满了粮，我们因此高兴了好久。

别看父亲是兽医出身，但在牛的相看上，他也曾看走过眼。我记得，有一次他一连看了两头牛，但都因没看准确，买来的牛生了病不能耕地，只能依靠人力处理农务。最后还是我二爸家的牛下了牛娃，才解决了我家没牛耕地的问题。

农民的生产生活十分丰富，但在种小麦、玉米、胡麻、荞麦、花椒、土豆、核桃、苹果、西瓜、药材等方面，父亲都是成功的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我们家大部分的生产工具也都是父亲亲自制作的，如风车、梭衣、车排、粪斗、木桶、梿枷等等。

尽管只有读过“四书五经”的高小文化，但父亲对知识的追求却从不懈怠。他喜爱读书，平时总是手不释卷。加之他走过百家门，十分健谈，对人和事的认知也十分精到，常常能与人交谈十数个小时而不知疲倦。因此，父亲不仅一直担任着村里红白喜事的大总管，而且在解决远亲近邻及村内疑难问题上，也在十里八村很有名望。多年来，经他处理的大小事情都平安顺遂。

父亲特别重视养生和锻炼，不仅坚持吃粗粮，而且每天都会练八段锦，由于平时勤快，他很少生病，很少服药。94岁的他，身体基本没有啥大问题，体检时各项指标都很正常……

提起父亲，我总有说不完的话，但最让我敬佩的还是他那如钢铁般的毅力。